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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4月16日，世界第二大国际图书版权交易会、伦敦书展(London Book Fair)在英国伦敦伯爵宫展览中心(Earls Court)拉开帷幕。作为2012年伦敦书展主宾国，中国成为全场“市场焦点”，由中国作协主席铁凝率队的20位中国作家集体亮相，创下1971年伦敦书展创立以来，中国作家代表队伍参会规模之最。

    王蒙、铁凝、莫言、阿来、毕飞宇、刘震云、迟子建等中国当代文学中流砥柱型人物，与安妮宝贝、刘慈欣、盛可以等后起之秀，与英国出版人、作家、学者、艺术家及读者进行了多场面对面的交流与对话活动，就“网络时代的写作”、“文学中的女性视角”、“文学与影视改编”等话题探讨交流，也使得中国当代文学“走出去”这个话题再一次被置于聚光灯下。

    长期以来，中国读者对英国文学的了解，远超过英国读者对中国文学的认知。从莎士比亚、狄更斯、奥斯汀、哈代、王尔德到塑造传奇侦探福尔摩斯的柯南道尔，《哈利·波特》之母J·K·罗琳，在中国无不家喻户晓，而英国读者对中国文学的了解仍主要局限于《红楼梦》、《西游记》等古典文学，以及余华、莫言等个别名家作品，而据资深业内人士的观察，张艺谋导演根据这些作品改编的电影，起到了关键性的助推作用。

    与此同时，此次中国展团面向全球出版、版权交易、代理商，带来了含中国现当代文学经典英文版在内的英文图书近3000种，其中时政、文化、汉语教学等类别的英文版图书最受青睐。以汉语教学书籍为例，随着全球汉语热和中华文化的不断升温，国家“汉办”近年来共组织出版了45个语种对照的新编汉语教材，向136个国家配送和销售教材图书1200多万册。相较之下，中国当代文学国际化步伐，要缓慢得多，即使是作协主席铁凝本人，在国际版权交易市场上也仍是一张新鲜面孔。

    如铁凝所言，文学是走进读者内心、帮助外国人民理解中国的最好媒介，也是改变西方对“中国崛起”的偏见与误解的有效途径。那么中国当代文学如何才能走得更远？到底在文学输出方面卡在什么地方？本次伦敦书展提供了一个实地考察“输出渠道”的绝好机会。

    题材关：民族的？世界的？

    “《论语》教给我们的是人与社会的关系，而《庄子》中的道家思想，阐述的则是人与宇宙、自然的关系。而这两个关系是现代化背景之下全人类普遍面临的、最主要的两个命题。我相信，中国古代先人的智慧，在今时今日也许比在古代更能发挥作用。”

    4月17日早上，中国出版集团活动区人头涌涌，学者于丹以精心的妆扮、优雅的笑容和朗然的语调出现在中英读者面前，现场俨然变成了《百家讲坛》。当主持人宣布，《于丹〈论语〉心得》已在全球出版19个语种、26个版本、累计海外销量达34万册，还连续25周登上法国翻译作品畅销书榜时，观众席上传出一片感叹声。

    于丹国际图书版权代理方负责人托比·伊迪在致辞中称，《〈论语〉心得》之所以在英、法等国一纸风行，在于其中涉及的人类尊严、道德等价值观命题与西方世界哲学、宗教产生共鸣，而于丹简洁的“心得式”解读，“拂去了博古架上经典的灰尘，”令原本仅限于西方世界学术研究领域的中国孔孟之道走向大众。他乐观地表示，于丹的《〈庄子〉心得》英语版将在下半年面世。

    较之不断升温的“中国文化热”，中国文学的处境显出一丝尴尬，漫步伦敦书展中国展区，随处可见《红楼梦》、《聊斋志异》、《孙子兵法》、《论语》等古典名著英文版，当代作品并不多见。茱莉亚·洛弗尔、拉·佩吉等英国作家、翻译家提到，对于中国作家而言，题材是一把双刃剑，譬如涉及文革、乡土社会的小说，对于那些希望借文学了解中国的读者而言，显得“神秘”、“有趣”，能激发阅读欲；但另一方面，在海外传播的中国当代文学作品较之日本，整体上看题材仍偏于地域局限性，不够“国际化”。

    民族的是不是就是世界的？这个话题在与会中国作家当中引发了广泛思考。铁凝在《大浴女》英文版签约仪式上，颇有感慨地回忆道：“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英方版权代理商仅仅看了《大浴女》50页的翻译样稿，就决定签约代理我的全部作品？为什么《哦，香雪》写的是中国北方闭塞乡村中的故事，却依然能令西方读者动容？我想归根到底是在于人类情感的共同性。”不过，她也坦然声称自己对这个话题存有疑惑：“谁能说得清‘民族’、‘世界’二者的边界究竟在哪里呢？”

    迟子建和英国作家理查德·佛朗西斯就“作家是应该全球化还是本土化”话题探讨时提出，不管阅历多么丰富的作家，去过多少地方，其写作仍然立足于自身心灵中一方精神家园，没有这个立足点，容易迷失。

    而毕飞宇则明显对于“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的说法表示反对。他直言书写题材对于一位作家就像烟瘾，作家就该写那些让他“上瘾”、戒不掉的东西，至于它是“民族的”还是“世界的”，不是关注的首要问题。“这个话题听上去心态上就有点自卑，如果我们的文学真正强大，哪里用得着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