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文学博士眼中的安房直子

    安房直子描写幻想世界和进入幻想世界的方式,是有着她独特的魅力的。在大家所熟悉的故事里,像《爱丽丝漫游奇境》里,爱丽丝掉进了兔子洞而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哈利波特》里,哈利是通过9又3/4站台进入的魔法世界。《纳尼亚传奇》里,四个孩子通过大衣柜进入了纳尼亚世界。这些进入幻想世界的方式都是具体的、可见的、确定的,将我们的现实世界和幻想世界明确地分隔开来。

    但是,安房直子幻想世界的构造方式完全不同。在似真似幻、半梦半醒之间,你就跟随着她笔下的主人公进入了幻想世界。比如《不可思议的文具店》:


    等到店里全部黑下来,老爷子朝着右面的货架走去。他从货架的箱子里摸出两把放大镜来。

    两把放大镜在黑暗里一闪,放射出光芒。那光把四周模模糊糊地照亮了。于是,老爷子摘下自己的眼镜,把镜片也摘了下来。紧接着,他把两把放大镜的镜片摘了下来,紧紧地装到了眼镜架里。

    成了一副不可思议的眼镜。
    ……

    女孩急忙戴上了眼镜。然后,又朝那张图画纸上看去…… 
 
    怎么样了呢?女孩发觉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地变小了。不,也许说不定是正好相反,图画纸迅速地伸展开了。不管怎么说,女孩一瞬间就飞到了图画纸的里头,一个人孤单单地站到了水仙花田里。

            ——《不可思议的文具店》(收入《花香小镇》)



    利用生活中常见的物件进行改造,便成为了通向幻想世界的方法。并且并非让身体通过入口,而是在恍惚之间,甚至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已经站在了不可思议的世界里。所以给人梦幻又惊喜的感觉。

    W:安房直子的故事呢,画面感特别强。就像她自己所说,故事创作的起点,常常是一个“心象”,就是心里想象出来的画面。雪夜中亮着的橘黄色的灯,在一片油菜花田中跑着的女孩子的身影,在森林里歇息的一大群白鸟,所以,她的故事也很适合改编成绘本,因为本身就具有很强的画面感,颜色也特别鲜明。

    安房直子的很多故事,是发生在山间和海边、 农家田舍这样的乡土地带,有树木、森林、大山和海洋等大自然的气息。但我因为从小在城市长大,所以对这种乡间山野的共鸣性不是那么的强,对我来说,印象更为深刻的,是一些发生在非常平凡的小物品身上的奇幻故事。

    例如,一把摇椅——《天空颜色的摇椅》。《天空颜色的摇椅》讲的是关于一个盲人女孩,和风孩子的故事。我之所以喜欢这个故事,是因为它里面有很精彩的关于色彩的描绘,风孩子为了让盲人女孩可以看到彩色的世界,耐心收集了自然中的色彩。他从野玫瑰那里带来了红色,安房直子是这样描写红色的:


    “啊啊,这就是红色吗?像暖暖的,厚厚的围毯一样的颜色。如果比作声音,就是像明快的和音一样的颜色。是一种美丽的颜色。是一种点点滴滴渗进心灵的颜色。这就是红啊?就是红玫瑰的颜色啊?……”

            ——《天空颜色的摇椅》(收入《风与树之歌》)



    可是当女孩告诉风孩子,自己想看海的颜色时,这可把他难住了。因为海的颜色,是无法捕捉的呀。那风孩子怎么办的呢?他为女孩带来了一首歌。


    “男孩把那首海的歌,唱给了女孩听。那是一首优美的无字歌。静静聆听,就会听出温暖碧蓝的海的浩渺、波的光辉、远远的水平线,甚至还能嗅到淡淡的海潮的味道。
风孩子把这首歌教给了女孩。就这样,女孩知道了大海。”

            ——《天空颜色的摇椅》(收入《风与树之歌》)



    S:色彩的确是安房直子小说的一个关键词,安房直子也曾经在创作谈中说过,自己非常喜欢蓝色。

    K:是的,她说过:我相信所有的颜色里,没有比深蓝色更深、更美的颜色了。这里就不得不再提《狐狸的窗户》(收入《风与树的歌》一辑)这篇作品了。


    当我在山道上转过一个弯时,突然间,天空一下子亮得刺眼,简直就好像是被擦亮的蓝玻璃一样……于是,地面上不知为什么, 也呈现出一片浅浅的蓝色。

     “哎?”

    一刹那间,我惊呆了。眨了两下眼,啊呀,那边不是往常看惯的杉树林了,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原野。而且,还是一片蓝色的桔梗花田。

            ——《狐狸的窗户》(收入《风与树之歌》)



    安房直子非常擅长写漫天遍野的同色系的风景。很多人读安房直子的感受时,可能印象最深的不是故事情节,而是那令人神往的风景描写。安房直子在创作时,总是力求能够将心底的感觉和景象,用精准的文字传达给读者,令读者眼前可以浮现出一副优美的画面。这种美妙又令人神往的景象,怎么能不给人带来一种美好的治愈的感受呢?

    W:其实这套文集中《风与树的歌》的蓝色封面就和《狐狸的窗户》这一篇故事有关。而像《遥远的野玫瑰村》这本,是以红色系为主调,安房直子热爱蓝色,但是她作品中表现的色彩是多种多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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