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迫使我们谨小慎微,也驱使我们大胆探索|《流感大历史:一部瘟疫启示录》书摘

  在整个19世纪90年代,恐惧可以是一种积极的情感,也可以是一种消极的情感,这样的想法是一个反复出现的主题。对流感的恐惧可以让人们规范自己的行为,采取预防措施,在此意义上,医学界鼓励这种情感。但与此同时,这种恐惧又有可能蔓延成恐慌和歇斯底里,这是医学界所不提倡的。

  绘制流行病地图

  新闻界并不是唯一利用现代监测和报告来跟踪流行病的机构,对流感的跟踪也是政府的首要任务。

  1889年12月,地方政府委员会的卫生干事乔治·布坎南让他的助手亨利·富兰克林·帕森斯(Henry Franklin Parsons)对俄国流感进行上述这种调查。帕森斯的第一步就是在《英国医学杂志》的读者来信专栏发布通知,让读者报告自己所在区域疫情的信息,“描述其与众不同的特征”,并说明流感是否是从国外传入的……如果是机构的话,就要报告是不是从“外部”传入的。与此同时,帕森斯向英国1777个卫生区域的卫生医务官员发放了详细的问卷,以获得有关流感病因、传播方式和潜伏期的信息。

  地方政府委员会共收回问卷1150份。当时大多数人仍然用神秘观念来解释流感的大流行,而帕森斯的报告改变了人们对流感的医学和科学认识。就像乔治·布坎南在1891年报告的引言部分所说的那样,帕森斯最重要的发现是流感是“一种极具传染性的疾病,可以通过个体之间的普通接触来传播”,其传播速度不会超过人际交往的最快速度。

  对于帕森斯和地方政府委员会医务处的其他专家来说,第一个挑战就是要确定流感来自哪里,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传到英国的。他的研究表明,几乎可以肯定流感起源于哈萨克斯坦北部的吉尔吉斯大草原。通过仔细研究证据,帕森斯确定流感是通过接触传染的。

  帕森斯的报告没有留下什么含糊其词的空间。他认为流感是一种病菌,直接沿着人际交往的路线在人与人之间传播,先是城市和主要的城市中心受到侵袭,然后是城镇和乡村。因为其潜伏期短,所以传播迅速而广泛,但是从来不会“比人际交往、包裹或信件的速度更快”。此外,帕森斯还发现,与瘴气理论相反,这种流行病“不受季节、气候和天气的影响”,南北半球虽然季节相反,却会同时暴发疫情。但也许他最重要的发现是,虽然最初的病例和普通的卡他相类似,甚至有几位医生否认流行病的存在,但是后来症状变得愈发严重,许多医生记录了“复发和危险的并发症”。

  在《流感大历史》一书中,作者认为流感在19世纪90年代作为科学研究对象的兴起既是临床和流行病学监测的结果,也是细菌学研究的结果。流感大流行成为史无前例的新闻监督对象。尤其是在大流行的初始阶段,世界范围内的电报网络和维多利亚时代大众市场报纸之间的竞争使得对疫情的报道几乎是即时的,而这让俄国流感成为“轰动效应”和“恐惧”的对象。起初,刺激这种恐惧的是医学界对流感病因的不确定,以及记者在英国本土暴发疫情之前,就通过电报将流感在欧洲各国首都肆虐的消息发到国内。但是,到了大流行的第二波和第三波,对流感的恐惧越来越成为对名人病患之死进行宣传的结果,这些名人包括约克大主教和克拉伦斯公爵。与此同时,细菌学领域对流感病因的最新研究使病菌的威胁越来越被拟人化,因此有了大量将流感描绘为“恶魔”的做法。



  但是,也许关键性的因素是对肺炎、支气管炎和其他呼吸系统疾病导致的“超额死亡率”的统计学分析,它使流感日益成为公众健康顾虑的对象。然而,虽然新的科学发现让人们真正意识到疫情的威胁,由于无法实施疫情报告和其他限制性措施,如对患者实施隔离,这意味着往往无法对流感进行强制性的卫生管控。医学话语强调的是自我调节,鼓励患者管理好自己的健康行为,以减少复发的风险并避免把流感传播给更多的人。这使得生命政治话语成为一把双刃剑。对流感的恐惧可以让人们为自己考虑而规范自己的行为,采取预防措施。从这个角度来看,这种情感被认为是一种政治和社会需要。因此,医学新闻声称对俄国流感的恐惧可以产生“有益的影响”。但是,恐惧也有可能会变成恐慌和歇斯底里,从这个角度来看,恐惧让人担忧,尤其是在恐惧成为令人抑郁的因素时,因为它会削弱身体的抵抗力,让人更容易感染。问题是,由于流感变化多端,在大流行期间是一种像瘟疫一样的疾病,在非大流行期间是一种轻度的、像卡他一样的感染,“适当的”恐惧和“不适当的”恐惧之间的边界会不断发生变化。



《流感大历史:一部瘟疫启示录》
[英]马克·霍尼斯鲍姆 著
马百亮 译
张文宏 王新宇 校
上海人民出版社·格致
2021年1月版
定价:65.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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