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生活空间与文化空间的相遇

    最近,学者易中天在上海国际书籍设计家论坛开幕演讲上说:“我忠贞不渝地、至死都不会改变地拥护纸质图书。”这话听起来好悲壮好沉重,仿佛是在抚慰台下一个个纸质图书设计的“遗老遗少”,在给他们打气加油呢。

    事情真是这样吗?纸书和纸书设计真的到了需要“苦守”、“死守”的地步吗?

    论坛第二天,轮到设计师陆智昌发言。阿智在秀了若干幅他设计的纸书封面后,忽然虚晃一枪,用他那很不标准的香港普通话自言自语道:“那我们还能做什么呢?”接下去的整整30分钟,他展示了一个跟图书设计似乎浑身不搭界的项目:他和赵广超的团队开展的故宫项目。他们从一张二维的故宫地图出发,通过实地勘察、场景还原、创意设计,让故宫的一景一物栩栩如生地鲜活起来,再把人放到场景中,于是,原本沉睡的故宫一下子变得人声喧哗了。这个“我的家在故宫”项目现在变成了普及传统文化的一项课堂教育活动。

    那我们还能做什么呢?这种跳出事情本身发问的方式,是陆智昌的设计思考方式,也是这些年来他跟世纪文景合作时最常有的设计状态。

    十年前,我找到陆智昌,邀请他为大型学术丛书“世纪人文系列丛书”作总体设计。记得当时阿智的第一个问题:“既然是这么重要这么多的经典,那封面是白的也没关系啊。内容文字的可阅读性更加重要吧。”这种自我遮蔽的提问方式一下子吸引了我。于是,我们脱开封面设计,讨论各种排版软件,跑到一家家排版公司看实际的录入排版流程,设计了不下20稿的版式样张,研究胶版纸的纹路与松厚度、手感……

    今天,我们必须承认,出版的未来不在纸质图书,Pad阅读、数字化阅读是无法阻挡的潮流。那么,“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我们不妨也先遮蔽一下自己。问一问:未来,还需要阅读吗,还需要书吗,需要怎样的书?未来,阅读的边界改变了吗,出版需要重新定义吗?这番提问之后,我们会发现,传统出版失去了它的部分固有领地,但是,数字化背景下的出版和阅读囊括了比它们失去的部分多得多的版图。阅读跟人的生活方式连接得更紧了,出版成了一种解决方案:阅读解决方案、学习解决方案、研究解决方案。并且,越小众、越专业的出版领域,它的价值溢价越高。

    今天纸质出版和图书设计毫无疑问地必须考虑数字化对于阅读、对于购买习惯,甚至对于图书陈列的影响。记得有一次跟陆智昌聊天时,我谈到了学术图书数据库的建设以及世纪人文系列丛书的新设计,分手后,收到了阿智的一条短信:“关于世纪人文系列丛书的讨论,是否可多一个角度:人是否有重构书架的可能?若有,那需要怎么样的书?”

    他说参观过书评人止庵的书房了,这给了他数字化时代的读书人需要怎样的书架的启发。在学者、读书人有了各种数字阅读终端,有了超链接数据库和跨文本检索工具后,他们未来的书架和书架上书的模样是怎样的呢?他希望文景的编辑帮他摆一个书架,他要看看摆上各种书的感觉,然后再来谈将来的学术图书的设计……

    那天的论坛之后,我们一行来到上海外滩罗斯福中心的顶楼露台,在午后的阳光下,陆智昌沾沾自得孩子气十足地掏出他的“土豪金”手机,上午的演示内容全部装在这个手机里呢。他演讲的题目是:“生活空间与文化空间的相遇——作为书籍设计者的尝试和体验”。

    嗯,数字化时代,阅读空间跟生活空间更成了某种互相嵌入的关系,没有生活,无以阅读,离开了生活空间,策划、创意、设计,更无从谈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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