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回顾|离散的人,寻着故事回家:2021诺奖得主古尔纳作品分享会(北京站)

  这与我对古尔纳本人的观感是一致的。我看过他很多视频,给我感觉就是特别朴素、平和。他本人是这样的感觉,他的文字也是,所以才能调子压得那么和缓。阅读他的作品总有点看宗教典籍的感觉,火气都去掉了。这是我特别感兴趣的一点。

冯涛
古尔纳让我们看见
自己的生存境遇。

  文学到底有什么用?文学没有什么实用价值,你饿的时候它不管饱,冷的时候它不管暖,为什么我们还需要文学?文学就是一种精神的需求,这种精神的需求用诺奖的话说,肯定是跨越大陆和大陆之间、文化和文化之间的隔阂。我们说古尔纳就像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他很陌生,但是我们很容易对他产生熟悉感和亲近感。

  我们活动的标题是“离散的人,寻着故事回家”。对古尔纳来说,或者对读者来说,并不是一定要有被殖民的经历才对他的作品产生共鸣,他自己也没有实际的被殖民的遭遇。他的一部分创作是追溯自己的前世,但他更有切身体会的是今生——作为难民来到英国以后,他身为第一代移民,以及他的子女身为第二代移民,在英国或西方主流社会里所面对的都是什么。

  再回到我们自己的生存境遇。像北上广这样的城市,现在基本都是移民城市。我本人也是第一代上海移民,我们在这样的境遇里会产生很多心理不平衡,会产生精神上的困惑,我们都需要去寻找一些精神慰藉。站在这个角度来说,我们都是离开了故土的人;很多情况下,哪怕土生土长在一个地方,我们都可能会感觉到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这样的情况越是发生在那些善于思考、有真正追求的读者身上,越是会激发出不满足感与困惑。如果你有这样的困惑,你会在古尔纳的作品里寻找到真正的同理心和同情感。


读者提问
古尔纳的风格对世界文学史的影响是什么?

陆建德
他向我们呈现“绝对的家园再也回不去”
的现代社会

  古尔纳以后会有他确立的地位。除了诺贝尔奖给他的荣光之外,还有他向我们呈现了一个多元的、混杂的、“绝对的家园再也回不去”的现代社会,我们要学会在这个现代社会里找到一个相对比较合适的空间。这就是所谓的“多元文化”。

  除了“多元文化”,还有一个词也被提得比较多,就是“混杂性”。混杂性同样体现在我们身份里——我们不一定要追求一个特别纯而又纯的身份认同,那样既不现实,也会造成没有必要的痛苦。

邱华栋
古尔纳对我的两个启发

  古尔纳对我有两个启发。

  第一,他这样的作家,在未来五十年也可以继续被阅读、评价。他贯通的是二十世纪到二十一世纪非洲大陆与欧洲大陆之间复杂的联系。这种联系不仅过去发生过,在未来还会发生。正因为如此,他将是我们人类文学史上鲜明的路标。

  第二,我由此想起一个日本作家,在上海、北京待着,用日语写北京和上海的生活。如果中国的文化足够强大的话,会有很多其它语种的作家到中国来,创造一种新的中文的世界文学。这个事情目前好像还没有发生,或者有一点点雏形,但是我觉得未来会有。这也是古尔纳给我的对未来五十年的一个想象。

徐则臣
“此心安处是吾乡”?
“无处能安心”也许是常态

  在我看到的关于非洲文学和非洲作家的写作里,古尔纳可能是让我第一次感觉到一种整体感。他不是局限于写一个地方,而是在全球化视野,或者整个地球村的背景下,在不同的文明、不同的种族、不同的文化之间来看桑给巴尔。所以他给我的是一个整体感。

  刚才有朋友提到乡愁的事。现在流传一句话,“回不去的乡村,待不下的城市”。我能理解这句话指的是非常物质化的那一面:回去以后,不仅仅土地被流转了、种庄稼的技巧技术全没了,可能还在于人和土地之间的关系断掉了,也就是说你已经不算一个正儿八经的乡村人;但是城市生活也很艰难,可能没有户口、编制、专业技能足以留在城市。我们可能更多指的是这个。

  但我觉得更重要的是我们正在面临一些精神上的问题。过去我们一直说“此心安处是吾乡”,我们可能太较真这句话,好像必须找到让我心安的地方才行。问题是,今天这个“心安”的地方就是找不到了,在哪儿都找不到,不管是回老家还是待在现在你所在的地方,而这恰恰可能是现代人最常见、最正常的一个状态。这种社会要求我们匹配的情感是“心不安也得待下来”,或者“心安的地方就是不存在”。

  古尔纳给我的启发就是,不要过于较真非得有一个“预设”,而且要以文学的方式去论证我的“预设”;能够面面俱到,能够兼顾到不同层面上的整体感,而不是一个局部的地域文学。他跟其他一些非洲作家的区别在于,那些作家可能是地域性的作家,而这个作家是整体性的、全球化时代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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