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关系中的“中国男孩”(3)

  与周恩来聊天

  有人向周恩来总理介绍了我,说我会中文。我们面对面站着,总理开始说话,用他浓重的江苏口音引用了毛泽东的诗句“不到长城非好汉”。他问我,这句话在尼克松总统到长城的这天用作祝酒词是不是合适。我还不太理解他的意思,但还是明智地点点头。“这当然很合适,周总理。”我脱口而出,同时感到十分震惊,没想到他会来咨询我,和整个宴会上最年轻的人谈这事。我们正在交谈时,亨利·基辛格迅速地从我们中间冲了过去,跑到离我们五码远的尼克松总统身边,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罗恩·齐格勒站在一边大笑,问基辛格知不知道他自己刚刚打断了总理和美国代表团成员的谈话。
  基辛格嘟囔着回答说总统叫他,他就来了。“即便如此,”他看着我补充道,“谁在乎呢?”对于他的代表团成员跟外国领导人说他不懂的语言,基辛格总是感觉不舒服,所以我对他的粗暴闯入只是耸耸肩。在之后那些年里,他在很多方面帮助了我,表现出的友好足以弥补这一失礼举动。晚饭规模很小,很温馨,每个人都跟对方的同行相邻而坐,我又一次拉来了钱大勇,就像是自己人一样。
  我们在北京的最后一天,2月25日,是从逛故宫开始的。雪中的故宫显得非常宏伟,公共区域规模之大与皇帝居住的私密空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一天还安排了购物活动、随意谈话。美方还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答谢宴会,但此时已没了中方欢迎宴会时的异常欣喜。显然,此行我们在中国首都的主要任务已经完成了。

  《上海公报》

  访问要结束了。我从上海给家里打电话,想利用强大的白宫免费通信服务与希拉和儿子们取得联系,也顺便试用一下为了本次访问特意在上海安装的RCA卫星地面站。通话如此清晰,我都能听到家里的狗在厨房门外叫,当妻子听到我建议让她把狗放进屋里时,还吓了一跳。中国人确定我们不要这个卫星地面站之后就买下了它,另一个在北京的卫星地面站已经被拆装之后运回了美国。
  2月28日早晨,罗杰斯国务卿和姬外长进行了最后一轮对话,重新讨论了先前的交流与沟通渠道。两位领导人没有完成新的突破,但奠定了日后联系的制度基础,即参照前一年处理乒乓外交事务的模式,建立类似美中关系委员会那样的协调机构。但是他们同意我们宣布,将有一批选定的公司被邀请参加下一届广交会,但认为建立日本模式的贸易办事处还言之过早。
  语言材料的商定就这样达成了共识。中方人员轻声提醒我们的翻译查尔斯·弗里曼,他使用了“封建”的术语。我们这才注意到,由于过去几十年没怎么联系,双方的语言表达都发生了很多变化,于是我们还讨论了如何更新语言用法。
  罗杰斯指定马歇尔·格林为白宫方面与中方协商的后续行动负责人。他为中方此次完美的计划和历史性访问表示感谢,并承诺他会尽其所能避免误解,推动两国政府关系向前发展。他强调了保持渐进稳步发展和采取具体行动的重要性,以防本次访问最终仅仅成为后人口中“让人愉快的事件”。
  2月28日下午,《上海公报》在锦江饭店发表,同时亨利·基辛格和马歇尔·格林发表了简要说明。总统先生和国务卿都没有出席新闻发布会。而在这一历史性的时刻,我也在履行我本应承担的职责,即协助威廉·罗杰斯先生,此刻他正需要我的建议———从几款带有纪念字样的熊猫模型中挑选出最能讨孙子们喜欢的。

  会见理查德·尼克松

  在当晚的宴会上,尼克松总统为“改变世界的这一个星期”举杯庆祝。而稍后的一场会议让我觉察到这将改变我的生活。之前我提醒过罗杰斯国务卿,我很奇怪见到了如此多的中国领导人,却没有见到我们自己的总统。他邀请我参加晚上10:30在总统套房举行的会议。
  我和罗杰斯国务卿早到了一会,看到总统身穿敞领衬衫和长裤,外披真丝印花睡衣,两手分别拿着一根粗而长的雪茄和一大杯威士忌苏打。他看上去有些疲惫,但似乎对自己取得的成绩十分满意。近距离看,他样子多么特别!头大身体小,走路磕磕绊绊,面颊有些浮肿,正如我笔记所记录的,“腮帮子鼓起足足有三个核桃那么大”。他的双下巴也微微有些下垂,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白宫办公厅主任H.R.霍尔德曼这时已经到了,他理着平头,手边放着一叠黄色标准记事簿和几支削尖的铅笔。助理国务卿格林和基辛格的助理何志立稍稍晚到了一会儿,紧接着讨论就开始了。
  整个会议几乎是总统的个人发言。尼克松的表现精彩绝伦,他作为那个时代最成功的外交总统可谓名副其实。在会议接近尾声的时候,尼克松对我们每个人的工作表示感谢。国务卿罗杰斯将我作为国务院里新的中国问题专家介绍给尼克松。我告诉尼克松,我为此次中国之行准备了十年,很感谢他能让这一切成真。他送我到套房的门口,慈祥地将手搭在我肩上。当我们走到门口时他说:“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们这些‘中国男孩’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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